渔厂外的公路上,一辆黑色埃尔法悄然而至。
司机是个彪形大汉。
停了车就赶紧下来,到后门伸手护着顶框,恭候老板下车。
车里,伸出一只穿着木屐的小脚来。
一个穿着藕荷色和服的美女走了下来。
海风吹动她秀发飘舞,显得那么单细瘦弱。
不过月光下那双精光闪烁的眸子,却又让人感觉不到她的一丝弱。
她手里抱着一张古筝,环顾一下四周。
对司机大汉吩咐:
“你在这儿等我。”
“嗨,井上小姐!”
司机躬身应诺,头颅深深低下。
看着那双娇小的脚丫,司机大汉喉结却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。
他贪婪又惊惧的视线,目送那袭渐行渐远的淡粉色和服背影上。
那被精致布料包裹的腰肢,摇曳出惊心动魄的弧度。
每一个追随井上音纯的男人,都被她的美艳而迷得神魂颠倒。
但是也都知道,她就好像是一株毒花。
她的美是能让人窒息的美,而她的指尖拂过琴弦,也能让你真正的——窒息。
井上音纯步入杂草丛生的小路。
走进了渔厂破旧的大门。
远处厂房窗户透出的几点昏黄灯火,她知道苗殿英此时龟缩在此。
柳眉微不可察地蹙起。
一丝轻蔑的低语道:
“万里迢迢自瀛国而来,却藏在这腌臜腥臭之地,当一只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么?”
往前走,前边有一摞破船横在草丛里。
一丝几不可闻的、压抑的窸窣声音传来。,
混杂在单调的海浪声里,突兀地钻入耳中。
如果不是井上音纯具有绝佳的听力,还真的无法分辨。
井上音纯无声地转向,木屐踩过潮湿的沙砾,停在船骸的阴影边缘。
月光下……两双赤裸的腿在船后露出一截。
井上音纯没有过去。
她虽然未经人事,却并非懵懂无知。
船后边的人在做什么她完全知道。
这两个亲热的人还在不停的低语。
男人说:“美黛子,你太漂亮了!你比天上的月亮还美,比富士山的雪还要白!只可惜要隐藏在这里,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,连出去买件新衣服的时间都没有!”
女人发出一声似叹息似**的回应:
“唉…谁让我们生来便是忍者的宿命?自踏入社团那一刻起……就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,是别人棋局上的祭品…”
“美黛子!”男人带着点冲动说到:“等这次回国!们就向社团申请结婚!然后就退役回乡下,离开这刀口舔血的日子!”
“结……婚?”
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幻的憧憬,随即又被冰冷的现实压下。
“这…岂是我们能说了算的?生杀予夺,全在社长一念之间……”
她猛地收紧了环抱男人腰背的手臂,声音娇媚:
“别说了…亲爱的…快…快点…要是被苗殿英发现我们在执勤时候开小差……就死定了!”
“哼。”
一声极轻、极冷的嗤笑,骤然响起。
那缠绵的两人如同被滚油泼中,触电般猛地弹开跳了起来!
赤裸的身躯在月光下瞬间僵直,血液似乎都冻结了!
“躺着执勤?你们俩倒真是别出心裁。”
井上音纯的声音不高,却吓得两人心跳骤停。
“叮——!”
一声清越短促的琴弦拨动之音,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凝固的恐惧。
那不是乐音,是死神的利刃破空而来!
“噗嗤!噗嗤!”
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响起!
两个人的四条小腿,从膝盖处被齐整地音刀切断。
鲜血如同喷泉,狂涌而出。
一对情侣如同被斩断的蚯蚓,在血泊中疯狂地翻滚、抽搐,断肢处喷溅的血沫染红了彼此赤裸的身体。
井上音纯冷笑道:“既然喜欢躺着,就别再起来了。黑风社不需要你们这种废物!”
“唰!唰!唰!”
数道迅疾如鬼魅的黑影,从渔场不同方向的阴影中暴射而出!
刀光在月色下划出森冷的弧线。
八名大汉,瞬间将木船残骸围住!
“美黛子,龟田,你们怎么了,怎么回事?”
“是谁?什么人?”
惊疑的喝问声音响起。
但是在看到场中情景时戛然而止。
这些人看见了船骸旁静立的身影。
怀抱古筝,一袭和服长袍在夜风中轻扬。
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绝艳的脸。
正是分舵主……井上音纯。
地上翻滚哀嚎的,是赤裸的两个忍者,断腿处血流如注。
无需多言,一切了然。
这对搭档的私情,在社团内部并非秘密。如今在站岗的时候媾和,居然撞在井上小姐手里……
八名忍者大汉心头剧震,瞬间收起长刀,齐刷刷单膝跪地,头颅深埋。
不敢再看地上那对血人,更不敢直视井上音纯的眼睛。
“井上小姐!”
井上音纯的目光淡漠:
“拖走,扔海里。社团铁律,玩忽职守者……杀无赦。”
说完,她已翩然转身。
宽大的和服袖摆拂过带着血腥气的夜风,径直走向那亮着昏黄灯光的渔场厂房。
“谁?!什么人?!”
厂房一扇破旧的木门猛地被推开。
苗殿英的脸探了出来,手中紧握着一柄手枪。
枪口对着门外黑暗处乱晃。
他听到了手下的惨叫声,出来查看了。
一道身影由远及近,在惨白的月光背景下缓缓清晰。
这身影仿佛能缩地成寸,前一瞬还在十步开外,下一瞬已近在窗前!
他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动作,只觉得一股冰冷的、令人窒息的威压扑面而来!
那绝美的身影竟如鬼魅般,无视了窗口的阻碍,轻飘飘地“滑”了进来,稳稳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。
苗殿英被这无形的气势逼得连连倒退数步。
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枪,几乎是本能地,对着那美女深深弯下腰去:
“井…井上小姐!万…万没想到您尊驾深夜亲临这…这污秽简陋之地!不知…不知有何重要指示?”
井上音纯没有理会他。
那张古朴沉重的古筝被她轻轻置于旁边一张充当矮几的破旧木箱上。
苗殿英维持着鞠躬的姿势,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那张琴。
心脏疯狂跳动。
他太清楚这张琴的恐怖了!
那看似柔美的芊芊玉指只需随意一挥,无形的杀人琴音便会破空而至,无影无踪,无迹可寻。
却能轻易割裂喉管,洞穿脏腑!
他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,就会引来那催命的弦响!
井上音纯终于抬起眼帘,细长的柳眉轻轻一挑:
“唉,看来社团内对你的评估,终究是高估了。”
这叹息轻飘飘的,却重若千钧。
“嗨咿!”
苗殿英的头垂得更低,冷汗顺着鬓角滑落。
他不敢有丝毫辩解,任何言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,只会招致更可怕的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