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冻得手脚冰冷,休息点虽然能挡风遮雪,可温度却跟冰窖没区别。
屋里有个小火炕,我搜罗一圈,把能取暖的东西都塞进炉子里,白天他们丢下的一次性打火机也派上用场。
虽然这打火机快用完了,但对我来说也十分珍贵。
火光亮起的那刻,我人都跟着松口气。
甚至也顾不上脏不脏的,坐在炉子边将鞋脱了,里面已经灌满了雪,我将手脚靠近火源,又想起冻过后不能立即烤火取暖,会引发组织损伤。
我脱下湿透的袜子,先搓手又搓脚,让血液循环起来,冻僵的身子也渐渐恢复知觉了。
此时,我又饿又渴,也不知道几点了,只能盼着沈听澜尽快发现我不见了,派人来找我。
可他现在应该没时间注意我不见了,他还要照顾宜真。
而我只能盼着天亮了。
屋子里能烧的都让我烧了,却维持不了多久又陷入黑暗。
冰冷再次爬遍我全身,我蜷缩在墙角,靠手里的打火机取暖。
我一次次擦燃,手指靠近火源,感受到暖意后,它就灭了。
不知打火机被点燃了多少次,它再也打不着了。
屋外的风夹着雪如鬼魅魍魉在嘶吼,我太累了,趴在小炕上迷迷糊糊的眼皮越来越沉。
睡梦中,我感觉有人在叫我,我努力想睁开眼,却怎么也醒不过来。
半梦半醒中,我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暖和了,我睡得更沉了。
等我第二天醒来,一睁眼竟看到沈听澜的脸,我被他搂在怀里,我们俩睡在一个睡袋里。
这是他第二次救我了。
说实话,我挺感动的。
昨晚的大雪换做一般人不会冒然进山,我没有他,估计不死也会冻残。
他似乎是察觉到了,我在他睁开眼的前一秒闭上。
“别装了,我知道你醒了。”
“!”好吧!
我睁开眼。
沈听澜说:“面对救命恩人你不想说点什么?”
我说:“谢谢。”
“完了?”沈听澜在我背上用力一压,我们俩瞬间紧贴在一起,他玩味的口气说:“不该以身相许吗?”
我想推开他,可睡袋空间狭小,我岔开话题,“宜真怎么样了?”
沈听澜说:“她没事,但为了安全起见,在医院观察一晚。别打岔。
我可救了你两次,算下来,你命都是我给的,要不这孩子我容你生下来,你再给我生一个,算报恩了。”
我无语几秒,“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。”
沈听澜笑下,“昨晚的大雪,救援队都走不了,我要不找来,你估计就冻死了。不感动吗?”
我刚要说感动,他下句话就把我敲醒了。
“李叙言都没救过你的命,我救过,这说明什么?”
我说:“说明你遵纪守法。这次出差我是被鹰击航空邀请的,我出事,你们要负责的。”
“没情趣。”他说:“说明我们有缘。”
我嫌弃地撇嘴,“孽缘吗?”
沈听澜说:“你说过两次了。如果这就是我们的缘分,也不错。”
我直视他的眼睛,“你冒着风雪来救我,我非常感谢你,这辈子我都会记着你的恩情。”
他瞬间没了打趣的兴致,“没劲。”
我想从睡袋里出来,可他卡在那我动不了。
“能出去吗?”我问。
他说:“不能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进去了。”
我冷脸,“……”
他却笑了,笑得浪荡又轻佻,“因为我在里面。”
“沈听澜!”我羞恼的瞪着他。
他痞痞地挑眉,“我说睡袋。”
我睫毛轻颤,眼睛看向别处,“我也说睡袋。”
“你别别扭扭的小劲儿我最喜欢。”沈听澜勾起我下巴,“有时候我都纳闷,你到底哪里吸引我。”
我问:“想明白没?想明白告诉我,我好改。”
沈听澜摇头,若有所思道:“……没答案。这就是让我困惑的地方。昨天他们告诉我你失踪了,我就来找你。”
我说:“你一个人就来了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么大的雪,你就不怕冻死在半路?”
“怕。”他几乎脱口而出,“尤其为你这种女人死,恐怕会被踢出族谱的。”
我说:“那为什么还要来?”
沈听澜抚摸着我的脸,指腹在我唇上摩挲着,我甚至能从他触碰的力道感知他内心的困惑。
他说:“我也不知道。但我确实对你很上头,有点疯狂了。”
“这不是好事。”我提醒他,“我现在有孩子,有男朋友。你这种心态就是小孩子失去玩具的物权敏感期,与喜不喜欢无关,只是想抢回来。”
沈听澜:“是吗?……也许吧。”
我说:“所以,你只要放开我就好。然后,疏远我,远离我,过一段时间你就不在意我了。”
沈听澜:“会吗?”
“我觉得会。”
沈听澜思忖片刻,“如果排除掉上头和物权敏感期呢?还有什么答案?”
我说:“只剩爱了。”
“切……”他嗤之以鼻,连连摇头,“不可能。”
“沈听澜,你一直在用上位者的视角看我,我在你眼里微不足道,甚至如同蝼蚁。
你接受不了被我拉下神坛,你骄傲的内心让你始终站在高处俯视我。
你想控制,想占有,可惜我已经脱离你的掌控。
但我已经在你心里种下一颗菩提树,因果、善恶、悲喜、生死,这些都让你困扰,你想不明白的事,就是你不能直面内心。
什么时候你能真正的用平等的目光看我,跟我相处,你才能想明白内心的困扰。”
沈听澜不屑的扯了扯嘴角,“说多了都是废话,哪有那么多想不开,只不过是没发泄够而已。”
他是我碰见过嘴嘴硬的男人,佛都渡不了的人,我就不浪费时间了。
我问他:“有水吗?”
“有。”沈听澜从睡袋出来,小屋里的气温让他鼻息前呼着一团热气,他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,倒杯热水给我。
他托着我的背,一口热乎的就唤醒我的味觉了。
我又问他,“有吃的吗?”
“有。”
他又拿出火腿肠和士力架,突然缩回去,后知后觉地问:“孕妇能吃吗?”
“都什么时候了,保命要紧。”我一把抢过来,用牙咬开包装就开始吃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我吃得太急了,被呛了。
他顺着我的背,“慢点吃,喝口水。”
我一通囫囵吞枣的吃完,问他:“几点了?”
沈听澜看眼手表,“六点半了。”
我吃饱了,人也恢复精神,坐起来对沈听澜说:“宜真把我的包拿走了,然后我就被扔在雪地里,你觉得这些事都是巧合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