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姜心棠过来。
她本来在观台上,后来小公主不愿意,闹着要去其他地方玩,还要她抱。
姜心棠便抱小公主去看孔雀。
得知这边的事,她才带着人过来。
四周的人见皇后来,下意识又向两边分开了些,给皇后行礼。
姜心棠至观台前,近距离看到观台上沈东凌痛苦地捂着肚子,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沈东凌胯下的裙子,全部被血濡湿。
裙子是浅色的。
那一大片血,触目惊心。
本来看到沈东凌得到报应,姜心棠该心里痛快的。
可她也失去过孩子,也曾这样狼狈地被人围观过,她下意识撇开了头,不想去看。
不是同情沈东凌。
而是她,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。
沈东凌做了那么多恶事,罪有应得。
可曾经的她,却是无辜的,她不忍去看。
萧迟见她如此,同意了沈东灼把沈东凌先带下去医治。
大长公主很生气,不过她也是女人,她生萧迟的时候,丢了半条命,多少有些同理心。
沈东凌若非出血流产,她定要当场处置沈东凌,再让远东王府给个交代。
可沈东凌流产大出血,大长公主忍了忍气,到底是没说什么,由着沈东灼把沈东凌先带走。
沈东凌被带走后,观台这边的人自觉就散了。
没人敢继续看北定王的笑话。
人散了之后,也没人敢再提起这事,这件天大的事,一时仿佛不曾发生过一样。
姜心棠带三个孩子去观台后面的赏猎楼换尿戒子。
萧迟趁无人注意,跟了过去。
乳娘嬷嬷在给孩子换尿戒子时,萧迟抱起姜心棠去了隔壁房屋。
房门关上,萧迟到临床大榻上坐下,放姜心棠坐到他腿上,问她,“方才吓到了?”
姜心棠搂着他脖子,摇头,“没有。”
“那为何看到沈东凌流血,不敢看?”萧迟知她心软,心想她定是自己失去过孩子,不忍心看到沈东凌那样。
他习惯性地将她一只柔嫩的手,握在大掌中轻揉摩挲,“沈东凌当初毁岳父的墓,目的是让你知道后,受刺激早产。”
那时姜心棠怀着双胎。
得知噩耗提前生产,双胎还横着,差点大出血。
若非他提前接薛神医入京候着,薛神医扎针调正了姜心棠的胎位。
姜心棠很大可能会因为双胎横着生不下来,大出血一尸三命!
如果那样,萧迟大概会疯!
这笔账,他一直记着。
“她对你所做的每一件伤害,我都要一一还回去。”虽然最终姜心棠顺利生下儿女,没遭太大的罪,但那是他准备充分,是薛神医医术好。
不能因此抹灭掉沈东凌此次的罪恶。
“所以,她必需也经历一次大出血的痛。”萧迟把姜心棠的手揉捏得更紧,“你无需对她不忍心。”
“我没有对她不忍心。”姜心棠说。
她是心软,但她不是圣母。
沈东凌害她那么多次,还在宫宴上给安安姐下药,她怎么可能对她不忍心。
“我只是看到她,想到了自己,才不想多看。”姜心棠如今想起那个没了的孩子,还是会心头难受。
说起那个孩子,萧迟永远对她心有愧疚。
“我没事,你不必特地来安慰我。”难受只是持续一小会,姜心棠很快就收拾好心情。
赏猎楼离观台很近,是换衣之所,时有人过来,姜心棠怕被人看到萧迟来找她。
她挣扎着要从萧迟腿上起来,“你赶紧走,别被人看到你我独处一室。”
萧迟耳力好,听到远处有人往这边来。
“我今晚再去看你和孩子。”他说完,在姜心棠唇上轻啄了一下,起身开门出去。
他才消失在回廊尽头,便有人从另一端回廊走了过来。
三个孩子尿戒子换完,姜心棠带孩子回了观台。
不多时,帝王与臣子狩猎回来。
内侍清点猎物数目。
猎得数目最多的前三名,帝王给予赏赐。
之后猎物被送去处理,有的就地架起篝火烤,有的由御厨烹煮后送上来,君臣同享。
沈东凌被她兄长抱回他们住的地方时,下身流血和疼痛,已经让她晕了过去。
随行的太医赶紧给她行针,她才醒了过来。
但血一直止不住。
太医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,慌张对沈东灼说:“世子赶紧派人另请其他太医,我等医术不济,实在止不住郡主的血!”
跟来的有三名太医,皆如此说。
沈东灼看他妹妹抱着肚子,疼得在床上打滚,急忙命人再去请太医。
萧迟得知后,又派了八九个太医过来,院正也在其中。
以前萧迟一拖再拖不娶他妹妹,沈东灼对萧迟是有意见的。
但此时,沈东灼很感激萧迟。
萧迟如今手握重权,他妹妹婚事还没解除就跟北月国质子怀了孩子,让萧迟颜面扫地,萧迟若是记恨,不给太医,他妹妹必死无疑。
可萧迟没有不给。
还亲自派了八九个太医过来。
这些太医也是看人行事的,他妹妹做了这等事,把萧迟得罪死,若非萧迟亲自指派这些太医,这些太医会草草了事,不会尽心给他妹妹医治。
萧迟亲自指派,这些太医才不敢不用心。
八九名太医轮流查看沈东凌的情况后,与前头那三位太医聚在一起讨论,折腾一个多时辰,在沈东凌失血失到快休克时,终于把沈东凌的血止住。
沈东凌在鬼门关徘徊了数圈,命被抢了回来。
之后情况还算稳定,数名太医守着她,一刻都不敢离开。
可沈东凌血止住,肚子不疼了,到了晚上,许久不疼的腿,却隐隐疼了起来。
那名针灸大夫,沈东凌怕腿随时会发作,来秋猎时带来了。
沈东灼赶紧命人把大夫叫来给沈东凌行针。
可这次行完针,沈东凌腿却没有像以前一样,有很明显的好转。
大夫道:“骨血相连,郡主的腿是靠血养着的,如今郡主大失血,这腿怕是日后再怎么行针都无用了。”
大夫一脸哀叹,他治了那么久,却因病人大失血,之前那么久的医治功亏一篑,他也很惋惜难过。
到了临睡前,沈东凌的腿就越来越疼了,无论针灸大夫再怎么行针,都疗效甚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