专属列车平稳地滑行，车厢内宽敞舒适。
窗外，高塔冰冷的金属高塔逐渐被抛在身后，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钢铁森林般密集，破败又充满生机的城市景象。
尤赞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，沉默着。
锦辰坐在他对面，忽然开口：“废墟意外的证据都整理出来了。”
“最迟两天，你的嫌疑会被洗清，档案重新激活，恢复高塔特种哨兵的身份和权限。”
尤赞愕然抬眸。
洗清嫌疑，……这么快。
他一时失语。
这是他梦寐以求的，这意味着可以重新回到高层，名正言顺地拿起武器，可以……亲手向路闻、向那些落井下石的人讨回血债。
然而，这股狂喜之下，极其细微、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酸涩感，悄然缠绕上来。
太快了……洗清了，恢复了，然后呢。
他是不是……就不能再理所当然地，待在那个有虽然很烦、但确实有用的复健计划的地方。
尤赞下意识地看向锦辰。
“……哦。”
他飞快地扭回头，继续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假装毫不在意，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，却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。
锦辰将他所有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。
他端起旁边的水杯，抿了一口，补充道：“你之前的住所也会重新分配下来。”
“当然，如果你不愿意搬回去，可以继续在我那里住着。”
尤赞：“……”
他恶声恶气地顶回去，“再说吧！”
语气又冲又硬，像是在掩饰什么。
住哪儿，他还没想好！这家伙干嘛现在就要问！
锦辰不再说话，只是目光扫过他微红的耳根，眼底深处掠过笑意。
——
走出车厢，繁杂人声和喧嚣气味扑面而来。
这里是相对没那么发达的城市，但经常会有出任务回来的哨兵光顾。
白狼慵懒地跟在两人身后，它低头，用鼻子轻轻拱了拱尤赞脚边同样显形的黑薮猫。
黑薮猫没来过城市，对这嘈杂的环境有些警惕，耳朵警惕地竖着，亦步亦趋地跟着白狼，偶尔好奇地嗅嗅路边的杂物堆。
锦辰似乎对这里很熟悉，没有在主干道上停留，而是带着尤赞拐进狭窄却充满烟火气的巷子。
巷子两边挤满了各种小店，售卖着合成食物、廉价零件、二手衣物，甚至还有一些显得格外珍贵的，培育出来的新鲜蔬果。
最终，锦辰带着尤赞，在看起来毫不起眼、门脸小小的店铺前停下。
店门口飘着甜腻诱人的香气，与周围的机油味格格不入。
“老板，四份熔岩。”锦辰的声音响起。
店铺里探出头发花白的老妇人，看到锦辰，笑呵呵地应着：“好嘞！要多加糖吗。”
“三份加，一份不加。”锦辰回答。
尤赞站在旁边，有些局促。
他不习惯这种……悠闲的、仿佛普通人的生活场景。
很快，老妇人端出来两个的纸杯蛋糕。
蛋糕体是深沉的巧克力色，上面淋着散发着浓郁可可香气的温热酱料，其中一份还额外浇了金黄色的蜜浆。
锦辰接过，将那份加了蜜浆的递到尤赞嘴边。
尤赞迟疑了一下，甜腻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，试探性地咬下。
滚烫、浓郁的巧克力酱混合着松软的蛋糕体在口中化开，蜜浆的香甜更是锦上添花。
是他喜欢的味道，很甜很甜的那种。
尤赞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。
老妇人倚在门框边，看着眼前这一幕，目光尤其在尤赞身上多停留了几秒。
她是个向导，虽然等级不高，但能看见到精神体的存在。
见锦辰给尤赞喂蛋糕还有些不可思议，毕竟向导爱吃甜食的更多，没想到这个哨兵爱吃，这画面让她觉得有些新奇。
尤赞被老妇人看得有些不自在，他耳根又开始发热。
他三口两口把剩下的蛋糕塞进嘴里，鼓着腮帮子，含糊不清地问锦辰，“……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甜食？”
还是这么甜腻的口味！
这简直是他为数不多、自己都觉得有点“不哨兵”的小秘密。
锦辰擦掉尤赞嘴角沾上的巧克力酱，垂眸看着尤赞显得有点呆的样子，唇角勾起，“毕竟要尽职尽责。”
尤赞：“……”
去你的尽职尽责。
黑薮猫似乎也感受到羞恼，对着白狼低低地喵呜了声，像是在抱怨，白狼用巨大的尾巴轻轻扫了扫它。
精神体虽不用进食，尤赞还是分了半个给黑薮猫尝鲜。
锦辰又多买了几个，拎在手里，没一会就悄然被零滚滚薅走。
巷子里的甜香仿佛还在鼻尖萦绕，尤赞手里却已经被塞了好几个纸袋。
里面装着罕见的，包装精美的合成零食，甚至还有小盒据说能安抚哨兵情绪的熏香。
尤赞抱着这些东西，表情有点懵，像个被强行塞满糖果的孩子，跟在锦辰身后，脚步都带着点不真实的飘忽。
走过几条相对冷清的街道，喧嚣的人声和劣质酒精的气味渐渐浓烈起来。
他们来到看起来颇为破败、霓虹灯管闪烁不定的大型酒馆附近。
这里鱼龙混杂，门口蹲着吞云吐雾的佣兵，窗户里透出晃动的人影和嘈杂的音乐。
就在这时，穿着不起眼工装靠在墙角的男人，看似随意地抬手，对着锦辰的方向快速比划手势。
锦辰脚步微顿，侧头看向尤赞，“要不要进去坐坐？”
尤赞正皱着鼻子，对酒精味和劣质香水混合的浑浊气息感到不适。
他无所谓地耸耸肩：“随便。”
反正跟着锦辰走就是了。